贞元年间,沈华辞官归于永崇里,他儿子沈聿在三原当县尉。城西有他家一个庄园,沈
聿因为做了官。就把庄园整修一番。庄园的北面有十多里的平原,就用墙围起一片过去的坟
地做了牛圈。沈聿任期满了以后,就回到庄园务农了。有一天,他在东屋窗下午睡,忽然惊
醒,看见两个黄衣官员进屋来对他说,“府司召见你。”沈聿说自己已经不作官了,没有什
么公事须去见府司,就拒绝不去。可是两个黄衣官员坚持叫他去,他也就不知不觉地跟着走
了。看见家里的亲人们,沈聿挥手告别,但家人没有任何反应。两个黄衣官员催促得很急,
带着他向北走了二十多里,进了一个城里。城中人很稀少,路上长满荒草。正衙在东街上,
南北两扇大门对开着,官员领沈聿进了北面的衙门,让他在外面等着,进去报告说,“沈聿
已经捉到。”过了半天,听得里面大堂上有人念状子,还有审判官责问的声音。沈聿吓坏
了,掉头就跑,惊惶中不知该向那里去,就急忙逃进了南面的衙门。见门内有个大厅,门上
有很厚的门帘子挡着。沈聿急忙躲进帘子后面,一看厅上有个穿紫衣的人在书桌后面睡着。
沈聿虽然为找到躲藏的地方而高兴,但仍怕两个黄衣官追到这里,喘气很粗,惊醒了那个睡
觉的紫衣人。紫衣人看了沈聿半天说,“你是什么人?”沈聿就报了姓名和官职。紫衣人
说,“我们是亲戚,你知道吗?”沈聿感到惊讶,一时答不上来。紫衣人又说,“你不是张
某外甥的儿子吗,我是你的舅爷爷呀,你在人间难道不知道张谓张侍郎吗?”沈聿说,“小
时听说过您。我家有您的诗文集,我读过,还能记得一些。”紫衣人高兴的说,“那你能不
能给我背几首呢?”沈聿就背了“樱桃解结垂檐子,杨柳能低入户枝”的诗句。紫衣人更高
兴了。这时那两个黄衣官突然进来了,但他们见了紫衣人很恭敬,称他“生曹”并跪下叩
拜,然后说,“秋局让我们带沈聿去过堂。”紫衣人说,“沈聿是我的外孙,你们向秋局的
主管转达我的意思,请他们对沈聿缓期执行。”两个官员奉命走了,不一会儿就回来对紫衣
人说,“照您的意思办了。”紫衣人对沈聿说,“这里是阴曹,你来这里就是死了,现在放
了你,就快回家吧。”沈聿赶快拜谢后退出来,见那两个官员等在门外,对沈聿笑着说,
“生曹的恩情你可不要忘了啊!”说完就领上他向南走。沈聿对两个官员说回头一定好好报
答。这时沈聿就突然醒了过来,一看太阳已经落了。这件事他谁也没告诉,立刻派人带着酒
饭纸钱到野外祭奠那两个官员,就没再有什么事情。五天后的晚上,沈聿在庄园门外看见那
两个官员又来了,对沈聿说,“你案子中的原告不断喊冤,追得很紧,你得去对案作证。”
沈聿就问自己倒底犯了什么案。两个官员说,“你家盖牛圈,平了十个古墓,人家把你告下
了,等你去对证。”沈聿说,“平坟的事是我的管家擅自干的,他叫银钥。”两个官员至互
相看了看说,“那就把他留下,咱们去抓管家银钥,也许能行。”说完忽然不见了。这天夜
晚,管家突然气绝死去。几天后,两个官员又来了,对沈聿说,“银钥说平坟的事是你命令
他干的,一个劲地叫屈,你还是去一趟吧。”沈聿就一面请求,并希望他们把这情形告诉那
们当生曹的舅爷爷,两个官员答应了。过了一会就回来对沈聿说,“你舅爷让你今晚赶快出
去躲一躲,这话千万不可泄露,你躲出去三天就没事了。”说完就不见了。沈聿立刻偷偷骑
上快马,乘天黑逃出去。他过去曾在同州的法轮寺里读书,打算到那里去躲。到了法轮寺,
找到他交好的一位和尚,就住在他房里。几天后,怕自己的父亲挂念,就赶回京城,这些事
都没敢实说。后来庄园的仆人来报告说前天晚上庄园突然失火,北原上的牛圈已化为灰烬
了。沈聿终于逃出了这场劫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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